洁白的军装，干净、帅气又潇洒。这是平日里人们在电视上、照片里看到的海军官兵形象。

    然而你知道吗？在海军军舰上，有这样一群被称为“老鬼”的人。他们常年在水线以下工作，见不到阳光，经常满脸油污、一身汗渍，迷彩服里总是浸满柴油味儿。他们，就是舰艇机电长。

    元旦刚过，海口舰机电长傅达旺又要下机舱了。记者一路跟随，只见他换下过节时穿的笔挺的白色春秋常服，挂到衣柜里，随手取出一套迷彩服。他说，一年到头，当机电长的也只有在过节的时候才能穿干净的衣服，平时只要上舰工作，就必须在舱室里跑上跑下，穿迷彩服比较方便。“登梯的腿，顺风的耳，婆婆的嘴，洗不掉的味儿。”傅机电长笑着告诉记者，这就是海军流传甚广的“老鬼歌谣”。

    “满舱的油味，能受得了吗？”记者随他钻进机舱，一股浓烈的柴油味扑面而来。傅机电长说，钻机舱时间长了，这柴油味儿渐渐的就不那么难闻了，甚至有时候深吸两口还能品出一丝香气来。

    真的吗？记者试着深深吸了两口舱室的空气，“哇！”差点儿忍不住吐出来。傅机电长说，如果舰艇不出海，逢周末就能回家与妻子、孩子团聚一下。有一次因为太累了，穿着工作服回了家，想抱抱孩子，小家伙一个劲儿地躲，起初还以为长时间没见面孩子认生呢，就搂得更紧了。没想到，孩子忽然指着他说：“臭爸爸！”妻子大笑，说孩子那是嫌弃你身上的味儿，说着就把他推进了洗澡间。

    傅机电长说，身上没有一点柴油味儿，那叫啥机电长？可说归说，现在每次回家前他都要在舰上先洗个澡，一个劲儿地拿肥皂狠搓。

    “现在舰艇出航都是来令即走，随时拉动，动力系统必须全天候保持良好状态，出不得半点差错。”柳州舰机电长张峰告诉记者。

    柳州舰是我国新型导弹护卫舰。张峰说，随着国家科技发展和舰艇现代技术革新，机电长工作也与以往大不一样：早先的机电长，得天天钻机舱；如今的机电长，主要是在机电集控室工作。在那里，舰上机电系统的运行状况一目了然。不过，对机电系统的成千上万个设备要了如指掌，这是机电长的基本功，绝对不能省。不把舰上上百公里的管路摸一遍，把大小阀门研究个透，哪敢称“老鬼”？张峰说，只有做到这样，才能在任务面前不心虚，有底气。

    记者随张峰穿过宽阔明亮的上层甲板，绕过一道道舱门，来到他工作的战位。靠上码头，舰艇用电转为岸上直供。此时，机舱里十分安静，庞大的主机如同熟睡的孩子，纵横交错的管路红蓝相间，像血管一样延伸向舰艇的各个角落，大小阀门、按纽星罗棋布，张机电长一一介绍，如数家珍。他说，当机电长，就要对这里每一件装备闭着眼都知道在哪儿。

    张峰至今还清晰地记得刚当机电长的那次出航。出航前，舰长专门找到他问：“动力有没有问题？”他随口回答说：“应该没问题”，舰长的眉头立马拧到了一起。“舰长，保证没问题！”他迅速以坚定的口气补充了一句，舰长顿时眉头舒展，在他胸前擂了一拳，“你小子，吓我一跳！”动力系统是舰艇的“心脏”，动力一断，舰艇就动弹不得，还会断电、断油、断水，再先进的装备也形同虚设，难怪舰长对动力系统如此重视。

    胸脯拍了，军令状立了。责任和担当，就像小山一样压到机电长的肩上。张机电长说，那次任务中他一刻也没有闲下来，机舱挨个走一遍，一个一个战位地检查，反复提醒部门的战友们：哪个阀门该上润滑油了，哪个设备再保养一下，哪个管路检查检查，把主机启动和关停的规定再看一看，把容易出现的故障和处置方法再熟悉熟悉……这时候，机电长就像个碎嘴老婆婆，生怕漏下哪个细节没叮嘱到。他说，不是战士们不专业，也不是大家不认真，而是当机电长就得这样，“心脏”如果出了问题，自己受处分事小，影响任务、贻误战机的责任谁也担不起!

    说起机电长工作的特点，武汉舰机电长殷玉亮自己先笑了起来：“记者同志，你绝对想不到，我们当机电长的与这堆铁疙瘩睡在一起的时间，比和老婆睡在一起的时间还长。”一年200多天出海，每一天他都是在机舱度过的。那年夏天，武汉舰受命赶赴亚丁湾执行第八批护航任务，汽笛一响，殷机电长就钻进了机舱，睡在机器旁，吃在战位上。他心里想的，就是让舰艇“心脏”动力澎湃，确保不掉链子。

    殷机电长告诉记者：“很多时候，你越怕啥就越容易来啥。当机电长睡觉也得睁一只眼！”那天，很多商船加入了武汉舰护航的队伍，浩浩荡荡行驶在大海上。突然，辅机班长邓龙波报告：“右舵机故障！”前一天晚上殷玉亮值夜班，直到凌晨4点才和衣而卧打算眯一会儿，听到有故障，他马上爬起来，风一样冲向故障现场。查图纸、看电路、排查故障点……时间一分一秒过去，他带领战友们终于把故障排除。这段时间，亚丁湾的太阳已升起又落下，落下又升起……

    记者曾随舰出海，每次听到那隆隆的噪音，都感觉能把耳朵磨出茧子来。可广州舰机电长袁航慧却说，日子久了，没有噪音相伴他们反而会觉得不习惯。就是在这样的噪音中，他们总是能准确判别哪个声音是哪台设备发出的，一丁点儿异响总能刺激他们灵敏的神经。

    元旦前的一次任务中，袁航慧正在机电集控室值班，隐约听到周围的噪声中掺杂了一种很特别的声音。他的耳朵立马竖了起来，循着异响的方向，转到左巡航柴油机旁，随即请示停车检查。最终确定是万向边轴发生变形，避免了一起重大事故。

    海军机电长，身在暗无天日的机舱，心在阳光灿烂的航程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