油画《吾庐独破》
贫穷,入诗极雅,入画可观,而谁要在现实生活中摊上这事儿,都极难。
唐代诗人杜甫在其著名的诗篇《茅屋为秋风所破歌》中吟唱:“安得广厦千万间,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,风雨不动安如山。呜呼,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,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”。你若住在今天的高楼大厦中,开着海尔空调机,听着柴可夫斯基柴的音乐,喝着蓝山的咖啡,伸着懒腰时,读一读杜工部的诗作,那叫一个惬意。但是,假如你偏巧就住在北京胡同深处的大杂院里,破败的房屋禁不住风雨飘摇,父母年迈,其垂垂老矣的病体终日与汤药为伍,清晨,到菜市场早市去买根大葱都要涨红了脸,和小商小贩不住地讨价还价,也许,你只能记住“太瘦生(李白戏言杜甫:“借问别来太瘦生,总为从前作诗苦”)诗中的四个字:“吾庐独破”。而且,还是“吾庐独破”死有憾,不是“死亦足”。
看到画家田迎人的黑白油画《吾庐独破》,虽然我辈不是古之圣贤人物,乃至苍黎在心,恫瘝在抱,却依然不免触景伤情,百感交集。类似的城市贫民窟式的民居在胡同里并不罕见,只是用黑白油画来表现只有迎人。画面中,跃入眼帘的一切似乎都是颠倒的:地上不见茵茵草坪而房上滋生枯草;门前没有装饰性的花木篱笆而窗下杂木堆垛;本该是整洁的、住人的居室却更像是脏乱的、储物的货仓。小小草民们生存环境的恶劣与残酷,并不回避现代化的繁华大都市,而艺术家的眼睛绝不能只盯着富人阶层的私人直升机和游艇,因为艺术毕竟是艺术,不是拜物教,也不是拜金的工具。而田画家生性淳朴,亦能吃苦,她享受得了头等舱和软卧,也不辞硬板床和睡袋,所以,她才能画出此画。
田画家的黑白油画之“北京古都系列”,已经渐成规模,并很受读者的喜爱。它们描绘了一座城市于历史节点的变迁,那是田画家走街串巷用心观察的结果,而老北京胡同、四合院民居的沧桑之感最是感人。记得前面看过了几幅佳作,如《今日胡同》《胡同口》《冻坏的家》《最后的记忆》《院儿》和《我家门前的雪》等,而现在谈论的这幅画《吾庐独破》或许是最有震撼力的一幅,画笔苍劲有力,笔笔画出了民生之艰难,正像古代诗人吟诗,曾经句句道出民间疾苦。这幅画,让我们联想到“诗史”老杜的代表作——“三吏(《新安吏》《潼关吏》《石壕吏》)”与“三别(《新婚别》《无家别》《垂老别》)”。同时,这幅画又多么具有京味作家老舍小说的味道,使人不禁想起《骆驼祥子》。
过去,从来没有“京味油画”一说;今天要有,就是画家田迎人的发明创造。
现在,让我们一起分享一个“画种”的诞生吧!让我们一起见证“京味油画”第一人的出现!在我们这个古老的都城北京,曾经有过“京味小说”、“京味话剧”、“京味曲艺”、“京味影片”和“京味电视剧”,却绝然没有“京味油画”,因为“京味”与“油画”实在太不搭噶。但是,历史是由人创造的,艺术也是人的杰作。人活一世总该有点儿自己的创意留存,画家田迎人说过:“只愿做第一人”。
她,就是“京味油画”的第一人,她叫田迎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