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疆乔尔玛烈士陵园内缅怀修筑天山公路牺牲军人的纪念碑。(资料图)
三
天山上的每一个兵都是一首歌,每一个人的背后都有一段感人的故事。曾经担任168团工程股股长的倪云清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,无比自豪地说:“那时候,我们天山上的工程兵,把人间所有的苦都吃尽了!”
新疆的气候一般是十月下雪,三月化冻。而部队每年三月底四月初,就要上山施工,一直干到十月份,新鲜蔬菜供应十分困难。萝卜、白菜、土豆“老三样”拉上山成了冰疙瘩,压缩脱水的干菜和罐头吃得人人倒胃口。因为天山上海拔两三千米,气压不够,水烧不开。馒头蒸不熟,黏手,冷却下来像石头一样硬,大家称之为“旱獭馒”。一个星期吃一次米饭,可煮出来的都是夹生饭。中午在山上不回驻地,就吃馒头干,就咸菜,没有水喝就吃雪。
长期在这种恶劣的生活条件下,许多官兵因高原反应、营养不良而导致手指脚趾指甲凹陷,朝外翻起,患上了严重的高山病、雪盲症、关节炎、糜烂性胃炎等疾病。后来部队发放补充维生素的药,每人每天一颗,每月一瓶,情况才有所改善。
天山深处,四面环山。战士们进山施工,就与世隔绝,可谓“不知有汉,无论魏晋”。收音机没信号,更没有电视看。最开心的事,就是看远方亲人的来信。不管是谁的信,只要是信,大家都抢着看。特别是已婚老兵的老婆来信,人人都抢着轮流看,看看信上有什么悄悄话,这也成了当时业余生活的一种乐趣。大家互相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,从信中感受着家人的问候、亲人的鼓励、爱人的眷恋。
然后,就是回信,把所有的心里话和相思情,细细地写在纸上,遥寄远方。然后,就是又一轮的等待、期盼,收信、回信。他们在这样的轮回中,打发山里单调寂寞的时光。
团部每半月才能发一趟班车,下山取信件,一封信来回至少得一个月。一封电报最快的要5天,如果大雪封山,就要半个月到20天左右。
“母亲病危!”那年冬天,168团军务股股长刘永培突然接到了弟弟发来的电报。他心急如焚,赶忙履行好请假手续,从部队出发,前后用了9天时间,才赶到家里。
当看到堂屋中妈妈的遗像,刘永培什么都明白了。
“妈妈啊,不孝的儿来迟了!”对着遗像,他扑通一声长跪不起,号啕大哭。
弟弟哭着告诉他,母亲已去世25天了。按照农村风俗,母亲的棺盖上有一根主钉,要等几个儿子全部到齐来钉。
家族里的人带着刘永培来到母亲的坟前,挖开棺盖主钉位置的土。族人将他的头发剪下一撮,系于主钉上。刘永培手执锤子,敲一下钉子,哭喊一声“妈妈”。在场的人都泪如雨下。
处理完母亲的后事,刘永培很快赶回了部队。从那以后,每当抡锤修路时,他总会想起母亲,思念的泪水伴着锤声洒落在脚下的这条天路上。
岁月无声,天路辽远。倾听着一个个动人的故事,再回望那条印刻在每个老兵心中的路,那不只是一条风光美轮美奂的最美天路,更是老兵们用青春和汗水浇铸的英雄之路、用热血和生命铺就的信念之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