保护千千万万像我们这样的小家庭
曦曦:
看了你写的信,爸爸百感交集,感动、欣慰又惭愧。
你长大了,懂得理解爸爸了,这应该是这封信带给爸爸最大的惊喜!
你活泼、顽皮、可爱!虽然有时不听话,会把爸爸气得七窍生烟,恨不得……
但爸爸真的非常爱你,你的一个微小的动作、一个夸张的表情都能让爸爸开心好半天。爸爸喜欢和你腻在一起,希望看着你慢慢成长,伴随你度过每个生日,甚至每一天,每一刻。感受你的快乐,记录你的人生,这是爸爸最大的幸福。
但爸爸知道这是一种奢望。你成长的许多关键时刻,爸爸都不在,出生不在,打小不在,成长还经常不在。回忆你出生成长的轨迹,还要靠妈妈拍摄的照片和视频才能完成这块拼图。
我从理县救灾回来,看到你第一眼时,你就在冲我微笑,没有牙齿,嘴巴有点扁,憨憨的,可爱极了!你妈说:“看来孩子还是认识你的。”这句话,给了爸爸很大的温暖和安慰!
但很多次离开后,你妈又说:“似乎在这个家里,爸爸是可有可无的。”朋友也开玩笑说我连你出生都缺席,估计这辈子在家里都抬不起头了。这些话对爸爸的触动很大,对你们娘俩,爸爸心里非常愧疚,经常感到不安。
爸爸爱你们,想毫无缺憾地爱你们!但是,爸爸是军人,是医生,这些是爸爸应该做同时也是很乐意去做的事情。
这,就是爸爸为什么总是处在矛盾中的原因。
成为共和国的军人,是爸爸从小的愿望,也可以说是渴望。爷爷是对爸爸影响最大的人。当年因为家庭贫困,他只上到初小就辍学了。后来,他当兵入伍,靠自学成才。退伍后,他又成为单位的中坚力量。
爷爷毅力超强,做事极端认真,善于总结,喜欢剪报。后来,我们搬过很多次家。那么困难的年代,在他为我整理的档案中,竟然还能找到我幼儿园和小学时的试卷。
1993年高考的时候,爸爸首选的是昆明陆军学院。但爷爷希望爸爸成为一名医生,悬壶济世,治病救人,所以爸爸考入第二军医大学,成为一名军医。
在别人眼中,军医自带光环,是让人羡慕的崇高职业。但其实“军人”和“医生”这四个字叠加,更多的是意味着奉献、忙碌和歉疚。
曦曦,爸爸错过了你很多次生日,跟你说声对不起,也跟你解释一下。这些年来,在离开你的日子里,爸爸去过很多地方,新疆、西藏、陕西、甘肃等,咱们国家的大西北,爸爸差不多跑遍了。
你总是会问爸爸这些地方美不美,爸爸也总会告诉你,这里有戈壁、沙漠、草原、胡杨,是充满诗情画意的地方。但这种美,只是对于游客而言!对于驻守在这些地方的官兵来说,更多的是偏僻、荒凉、清苦和不便。他们卫国戍边,和亲人们在一起的时间比爸爸和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少得多,生活也更艰苦。他们一代一代地在这里扎根,尽着自己的职责。其实,他们才是这片土地上最美的风景。
2011年,胡宇出国参加维和任务前,与女儿合影。
爸爸和这些戍边军人分工不同。今天我们的国家越来越富强,研制了很多新式先进装备,其中就包括可以从千里之外迅速运输伤员的卫生飞机,就是你从电视上看到国庆大阅兵时从天安门飞过的那架。
以前不能跟你说,现在可以告诉你了。很多次离开你时,爸爸就在这架飞机上,参加它的试飞。爸爸是空军,主战场当然是在军用飞机上。
在飞机上救治病人和地面上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,我们要熟悉飞机上的环境、设备,要做各种各样的实验。一次,我们在飞行中给两只小狗做了个手术。现在它们恢复得很好,被爸爸的两名战友收养,过着幸福的生活。
2008年,胡宇执行抗震医疗救援任务时,恰逢女儿出生,他从电话中聆听喜讯。
另外,还有很多时候,爸爸要和同事们参与到一些演习中,练习和作战部队以及兄弟单位之间的配合。在练习中,我们发现问题,并解决它们。这样,以后打起仗来,才不会手忙脚乱,才能打退敌人,保护我们的祖国,保护千千万万像我们这样的小家庭。
这次湖北出现疫情后,爸爸也知道危险,写请战书就只告诉了妈妈,没跟你说是怕你担心,你就当爸爸和平时出任务一样就好了。
我们到达武汉机场时,有很多来自四面八方的支援医疗队赶到,一架架运-20轰鸣着降落,一排排战友整齐地列队,场面非常的恢宏。祖国是真的强大了!爸爸心里充满了自豪,觉得心里有一团火在燃烧。
到了驻地,没来得及休息,大家就很快投入了战斗。爸爸入驻的湖北省妇幼保健院光谷院区,我们来的时候还没完全完工。工人们一边装修,我们一边打扫,安装设备,整理物资,拼尽全力,争分夺秒,一切都是为了和死神赛跑,一定要赶在前面,把一个个垂危的生命拉回来!
不到两天,我们科就变成了干净整洁的病房!是不是很厉害?所以,以后你无论是做作业,还是做其他事,都一定要抓紧时间,提高效率,这样才能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。
我们现在已经收了几十个病人,他们对军队医疗队的到来都非常感谢。看着他们开心的样子,爸爸觉得很满足。但爸爸自己遇到点小小的困难:在“红区”里面工作的时候,除了穿防护服这些医生护士们都会遇到的共同问题,爸爸还有点头晕、恶心、想吐,肚子总是不听话,有点耽误工作。
不过不用担心,爸爸跟你说这个,只是想告诉你,做任何事情,无论你事前做了多么充足的准备,实践过程中都可能会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情况。所以,做什么事不能只是凭空想象,要实实在在去做,才能解决问题,才会不断进步。爸爸现在正在想办法解决这个困难,下次告诉你结果。
曦曦,这封信爸爸写得很难,写了很多天才完成,所以没有及时回复。可不是爸爸磨磨唧唧效率不高,是的确有些忙,只能间歇拼凑点滴时间给你回信。
请曦曦原谅,爸爸给你赔礼了!
好了,乖乖,今天先写到这儿,爸爸会随时给你报告情况。
非常非常爱你的爸爸
2020.2.23于武汉
(两封信内容略有删减,解放军报记者高立英、通讯员格桑央西、郭 靳、赵佳庆整理)